第五日我们要去哪儿？ (第5/6页)

什么吗？”

    “嗯，从走上这座怪岛以后，我想起了特别、特别多的事……”

    触景而生出的记忆此刻如海水般涌入乐海Y的脑中，不是很美好的回忆，但她觉得很好，至少她能确定这不是什么幻觉、梦境，是真实，是曾经发生过的、可以验证的事。记忆里的那些人也不是她脑中的臆想——在她的生命长河里先后离去，给予她Ai与经验的长辈；许梦兰更不是从某处远道而来的塞壬，而是她曾经为之心动又心痛的重要之人。

    高考后，她们的旅行计划也没有如期实行，因为许梦兰一家几乎是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乐海Y所在的城市，她也无心与许梦兰联系，等她终于想拨通那个丢在通讯录缝隙里的电话号码时，听到的却是陌生的声音，到这里她们彻底断了联系。等到两年后，她们奔赴遥远的沿海城市，在一次学术座谈会上才再次相遇，两人对过往的事闭口不谈，只是模仿着从前的方式寒暄着，在这之后又重新建立了联系。由于在同一个城市读书，许梦兰开始主动约她吃饭、聊天，到这时乐海Y当年的心结才解除了一半。许梦兰解释说，那时她还不清楚什么是喜欢，什么是同X恋，上了大学才后知后觉，原来上中学时自己早对好朋友萌生了好感，只是害怕丢失这份友谊，她选择了逃避。

    这时，乐海Y已谈过一两个nV朋友了，是地下恋情。她还没有向周围人出柜的勇气，更没有办法向已经缠绵病榻许久的母亲坦白自己X取向。对于许梦兰的解释，她选择理解，但不再多说，即便许梦兰这一番话再次挑起了她心中掩埋许久的火苗。轻轻揭过就好，那样的情感只是年少无知、多愁善感的副产品，怎么能称得上Ai呢？那样纯粹的感情，只能用一把火来形容，放任自流的话，定将她们烧得连灰都不剩。所以，面对许梦兰后续的暗示和表达，她都选择了逃避，一如中学时的许梦兰。

    但乐海Y从没忘记自己和许梦兰之间的约定，为了转移注意力，她一门心思都扑在了提取和利用水母毒素的研究上。不仅仅是用于治疗心血管疾病、糖尿病和抗癌，她想探索毒素对于神经治疗的应用，做出辅助意识研究的工具才是她的终极目标。虽然包含了一定的个人情感，但并不影响她对科学研究的热情。许梦兰也不甘落后，追随着她的脚步，她想，这样就足够了，至少自己还能站在许梦兰的身旁，注视着她的人生。

    或许是命运捉弄，在她研究的初具成果时，变故也随之而来。

    那是一个暴雨天，她刚完成对数据的分析和总结，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过来，属地显示的是她的家乡。她整理完资料，关好实验室，走到外面回拨过去，熟悉的乡音通过话筒传来，是肖阿姨。雨水急速冲刷着树叶，树枝不堪重负弯下了腰，她看着眼前的景象，心中的滋味难以言说。这么晚了，母亲应该睡了，这会儿打电话来……

    “喂，小乐啊，你快回来吧，你mama……可能不大行了，再见她最后一面吧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她连夜乘飞机回到家乡，风尘仆仆赶到医院里去。在肖阿姨的照顾下，母亲没有掉多少r0U，可病痛仍折磨得她缩成一个小点，几近消失不见。年初时病情还未加重，只是春天一过便如同按了加速器朝着无法挽救的情况走去，仅一个月就转到了临终关怀科。

    这时不再需要什么呼x1器了，什么都没用了。她握住母亲那四处m0索的手，似乎是看不见了，但母亲依旧感受到了自己到来，情绪立马稳定了许多。随后，母亲招手示意她往上坐点，m0着她的头引到自己怀里靠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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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小乐……还记得我怎么叫你读‘水母’不？”

    “妈，我当然记得啊，这辈子都忘不了的。”

    “水——母，不是，水——卜哦……”母亲咯咯笑着，她喉咙里似乎卡着东西，听着像是破锣嗓，“你老汉老是要读错，但是他又对这个动物喜欢得不得了。虽然你没见过你爸爸，但是你们两爷子都是一样的，对一件事痴迷得很。咳咳……幺儿，听我说……”

    “妈，你说吧，我都听到的。”

    “把一件事做到极致是不可多得的，确实，也是值得钦佩的，但是mama希望幺儿你在做这些事之前，保护好自己，好不好？”

    “好，妈，我都听你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晓得，你不喜欢我提你爸爸。但mama年轻时候喜欢他，都是因为在大学里头看他研究那些小动物……可是他有一次说出去做研究就被人骗上船，再也没有回来过，后来我才晓得他被人抓起去卖了，他的心啊、肾啊挖给别人做移植了，我连他的尸T都找不到。所以，幺儿你也莫怪他从来没管过你，这都是莫得办法的事啊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面对母亲临终前坦白的真相，她沉默不语，她没办法去想象素未谋面的父亲的遭遇，但是想到母亲早年把自己一个人拉扯大的心酸，便不由自主地淌下泪来，濡Sh了母亲身上的洁白床单。

    “小乐，照顾好你自己哦，你永远都是mama的幺儿。还有，燕子……”

    肖阿姨一把揩掉眼泪，x1x1鼻涕凑过来应道：“诶，芳儿我在，听到起的，你说嘛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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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谢谢你，这段时间有你陪我，很开心……真的很谢谢你，不要为我难过，想做啥子就去做，就像你以前跟我说的那样子去g。我走了以后，你和幺儿莫要在我身上浪费太多时间，一切从简。燕子啊，你对我的恩情太多了，我来世再来报答你，做你的知心朋友……”

    母亲一直絮絮叨叨小声念着，渐渐的，声音小了、小了，到了声如蚊蚋的地步。她已听不清母亲在说什么，但也没有再听的必要了，生命监测仪上逐渐趋平的线条昭示着母亲走向终点，她紧握住母亲的手，将母亲平稳地移交到Si神的手里，至少在生命的终点，母亲是被Ai她的人所环绕的，是幸福的。

    她请了一周的假，和肖阿姨料理母亲的后事。在崭新的墓碑前，她第一次和肖阿姨坐在一起，也是第一次喝下那一小杯白酒，她被辣得连连咳嗽。肖阿姨眼泪花都笑出来了，说她好的不学，非学自己喝酒，这下吃了苦头，还警告她不许学自己吃烟。在一阵大笑之后，肖阿姨瞬间安静了下来，埋下头，两行清泪潸潸流下，这一哭仿佛回到了那个茶馆兼小卖部的老板娘，那时她是多么的泼辣，多么的年富力强啊，和母亲聊不完的天，说不尽的话，想哭就哭，想笑就笑。

    “乐可芳啊，芳儿……你说啥子狗P的来世报恩，有本事你现在就出来报恩啊，我才不得要你要我的知心朋友嘞，要做……就做老娘的知心Ai人，遮遮掩掩的算什么，胆小鬼。”

    这下她的酒算是醒了，这样的结果自己不是没想到过。一开始肖阿姨说自愿照顾母亲，给的理由是觉得母亲长得很像自己Si去的meimei，当然她不会相信，不只是所谓的亲人之Ai，她猜想过，那一定是一种复杂而厚实的Ai，才能驱动肖阿姨日复一日，不厌其烦地陪伴在母亲身边。只是她不曾想过，肖阿姨对那份作为恋人的Ai如此执着。母亲这一代的同X恋她接触得很少，但她想象得到，一定是b自己更加善于忍耐，也更加痛苦的人们。母亲说得对，肖阿姨确实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，不要再浪费时间了。这之后，每年她都会去看望肖阿姨，把她当做自己的一位亲人对待，她们并不直接说出口，但都心知肚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