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章 离开这孤独荒原 (第1/2页)

    两整个昼夜都在无止境的奔逃中渡过，周柏声两天就睡了三四个小时，神经变得极其敏感脆弱，他睡眠很浅，每次刚产生困意，一有风吹草动又立刻清醒，犹如一只坏掉的开关，在无意义的劈啪作响中耗尽全部精力。

    没睡过一个好觉、没吃过一顿好饭，浑身沾满了伤痕与尘垢，还要时刻提防着黑帮的报复，以及隐藏在荒野深处的各种性命威胁，仿佛过着最低贱的囚犯的生活，这对于任何一名普通人而言都是难以忍受的折磨，对周柏声这种曾养尊处优、高高在上的人更是极大的羞辱，尊严混合着人性被一并拆吞入腹，所剩无几的只有冰冷的兽性。

    或许是在地狱里生活了太久的缘故，吃过苦的人反而没什么反应，栾崖意识到他现在的情绪差到了极点，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姿态，像透明的空气一样缩在车子角落，唯恐无意中添了什么麻烦惹他大发雷霆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，周柏声放慢了车速，他们已经逃得足够远，逃出了危险的无人区，回到了这个有温度有色彩的人世，远处可以看到一些村镇的边缘，依稀有人影在矮小的房屋之间穿梭往来。

    周柏声提前销毁了手机卡，确认一路上没有暴露行踪，但他不确定村子里是否有追来的警察，他很清楚自己如果被抓住后果是什么，他宁愿像一只永无停泊的船一生东奔西走，死于血液流尽、骨rou粉碎，也不肯潦草地死在监狱或刑场上。对他这种人来说，危险只会加深而不会减轻分毫。他暂时不敢贸然进入村镇，开车在周围的山坡上缓慢地逡巡，慎重思考着下一步对策。

    山坡上，绿草如厚厚的羊毛毯子柔软地铺展在一望无边的大地上，每一根毛发都仿佛阳光织成的金丝，在风中形成了滚滚波浪，不住地起伏摇摆，正午的阳光将空气烤得温热干燥，风如温水般包裹着人的全身，深深吸气，鼻息间满是干爽的阳光味道，奶绿色的天然湖泊一小块、一小块不规则地分布在草地上，犹如散落在软毯里的绿宝石，在风的吹拂下泛起润泽的白光。

    山脚下偏僻的位置有一户人家，门前有个栅栏围成的小院子，不远处有十几只羊，看上去寥落寂寞。周柏声把车停在房子旁边，打算找人打听一下附近的情况。

    周柏声下车时发现栾崖睡着了，栾崖的身体很烫，显然是发烧了。车内有许多带血的衣物，血已干透了，腥味淡去，呈现陈旧的褐红色，坐垫上同样布满血迹和体液，好似在无声暗示什么。

    周柏声担心这些物证被人看到，他脱掉栾崖的衣服，栾崖本能地寻找热源，抱住了他，周柏声没有什么怜惜的心情，冷冷拽掉他的胳膊，像甩掉了什么难缠的脏东西，栾崖被他一推，摔到了椅上，无力地敞着双腿，两条大腿内侧被他糟蹋过的痕迹都还没消掉，红得仿佛要洇出血来，一侧肩带掉了，半边胸露出来，黑发雪肤，单薄的布料勾勒着yin艳的身体，像被cao狠了似的趴在车座上低声呻吟。

    其实人很难不对极致的美动容，即使这世上最冷漠清醒的人也会于心不忍，周柏声烦躁至极，很想让他就此永远闭嘴，他克制住涌动的怒意，不能再杀人了，至少，现在不能。他脱下外套罩住栾崖，栾崖紧紧地抱着他，在梦里喃喃：“......我会乖的，对不起嬢嬢，我以后再也不敢乱跑了......求求你别丢了我......”

    他说着说着，慢慢流出泪来，仿佛做了一个伤心到心碎的梦，或是在梦里看见了再也回不去追不上的时光。有一瞬间，周柏声觉得怀里的人很像已故的男友，但他比他更漂亮、温驯、不会反抗，合他的心意，像自己把他cao上高潮时那样夹着腿颤抖。

    厌恶感消退了许多，阴暗的情绪渐渐滋生，周柏声枕着他苍白的手臂，抚摸着他形状美丽的蝴蝶骨，抚过那些狂放而诱人的文身，抚到弯曲的腰身。就在这时，有人在他的背后说了一句什么话，周柏声回神，身后是个枯瘦的牧羊人，手里拎着长长的皮鞭，打量了他一会，改用沙哑的、不太流利的普通话问道：“你是什么人？要干什么？”

    周柏声又露出了他那一贯温和有礼的神情，他抱起栾崖，谎称这是他亲弟弟，他们是碰巧路过这里的旅客，几天前，在一家旅店被人偷空了车，弟弟又突然生病，他心里很慌，人生地不熟，不知道哪里可去。

    牧羊人枯黄而僵硬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，仿佛rou体早已在日复一日的风吹日晒中腐朽，他招招手让他带上人跟自己进屋，不论他是否真的相信了他的话。周柏声把栾崖抱进牧羊人家里，按牧羊人的指示平放在垫着厚绒毯的床上，屋子里有一种微咸但不讨厌的羊膻味，低矮的房子如同野兔的洞窟，被昏暗的阳光充盈着，狭小闷热，却充满了难言的安全感。

    牧羊人煮了一壶桑黄水让他们喝，干巴巴地说：“我这里没有药。喝热的发汗，能治病。”又端来厚厚一叠油饼给他们吃，而后坐在一旁的矮凳上自顾自收拾皮鞭和口袋，垂着头道：“我叫阿达。你们休息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