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第二回寂寞快乐 (第1/1页)

    收音机的语言仍然陪伴着她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取代，因为这是最亲切，最纯洁，不问回报，与她JiNg神相通，见证过去，凝视现在，对未来不恐惧，存在於远方的唯一知音。无论语言传来的是好还是坏消息，都与她有关；即使已经离开了，那里发生的一点一滴她都想清楚知道；那里的人，那里的事，她都念挂，因为她是属於那里，凭着记挂那里的一切，才找到力量生存下去。如果没有收音机作导向，亲切而又有理不乱的声音，这一刻恐怕只会在远方默默消失；如果没有语言的发明，将事实准确表达，把细腻的情感抒发，让人记存於心，一切发生了和将会发生的或许永远被埋葬。她把收音机贴紧脸庞，因为那是最靠近脑部的位置，音频可以直接传送至脑部，把语言以最简短的路线翻译成最真实不变的情感，x1收进去，不受g扰，没有阻隔。一部毫不起眼的残旧收音机，为她抵挡残酷，横蛮，邪恶的吞噬，於黑暗里为她觅寻方向，定下节奏，使她能轻巧地跃过一次又一次的冲击，於光还没出现的路上前行。收音机是真实的，语言是不朽的。

    她将收音机放回背包後，离开宿舍，走到街上。这是她第二次於晚上走在琉岛的街上，第一次让她知道她不属於这个地方，这次她有一种预感自己很快会离开这里，於是决心要看看这个不接纳自己的地方到底是怎样，即使有天离开了，也不会於脑海空白一片。记忆始终是她依赖生存的粮饷，不管是好是坏，她都一并吞下。

    她走了二十分钟的路程，沿路看见穿着服饰亮丽缤纷的途人，三五成群，彼此有说有笑，与她孤独的一个人，和身上破烂条补的衫K，成了强烈对b。经过的途人都向她报以奇异目光，但她没理会，继续前行，专注於自己的目标，誓要到达琉岛最繁华的大街里看到最盛名的景况。穿过无数大街小巷後，终於来到满布咖啡店，酒吧，餐厅的地段，人群於街上谈天说地，高谈阔论，争拗得面红耳赤，然後又拥抱，亲吻。她极不投入，没想过岛上的人可以如此欢欣地共处，没有包袱，打成一片，互相包容。她想起日间在面饱工厂的工人和自己，完全是两个世界的情境，却同时存在於同一个岛屿之上，令她感到眼前像戏剧般的安排，毫不真实，但偏看不到破绽；还是自己白天走进了魔x，被困锁得连理X都丧失，所以才误以为眼前的是假象，相信魔x内的是真实又应该接受的生活？她有点不知所措，站於街中感到迷失，走到路旁的石壆坐下，让自己冷静下来。歌声从长街的远处传过来，那里靠近海边，即使人声嘈吵，歌声仍然靠着海浪轻轻飘泊传送到她耳边，通透嘹亮，激荡心弦，她被歌声深深x1引，朝着它传来的方向走过去。一步一步的走近，只可听到歌声越来越响亮，却无法看见歌者，因为那围观的人群坚厚得像一道墙，她站在人群最外围处，甚麽都看不到。但她选择不离开，紧守着站立的位置，坚信等下去，总有人会离去，一定可以看见歌唱者的面貎。

    经过两个小时後，随着一个又一个人从人群撤退，她偷偷逐点逐点把自己推向前方，与歌者只余下十多公尺的距离，不但可以清楚看到他，还听到他最强劲，最激情，最热炽，最凄怨，最温柔，最伤痛的演译，把感情毫无保留地注入每首歌内，献给聆听着的每一个途人。那神奇如梦幻的一刻，令她无法相信眼前这个触动无数听众的歌者，就是那个在面饱工厂内经常留意她，於她遇上困难时总会在她身边不经意地伸出援手，说话虽带点轻挑，却令她难忘，曾经与她四目交投，将顷刻凝住，让她感到害羞又心动的他。她的心如跳了出来，忘记了所有不快的过去，迷醉於他摄人的歌声中，眼前像童话般的仙境中。她已经有多久没感受过快乐了？这种差不多遗忘了的感觉，一涌而上，浸淹她，冲洗她，然後退cHa0，一个焕然一新的她浮现，DaNYAn在无愁无忧之中，如初生婴儿被天地宇宙拥抱Ai护，美好的将来等待她的成长，世间事物都因她的诞生而繁盛，变得良善。她陶醉於这现实与梦幻之间，纵使知道它可能不长久，仍甘心。久遗了的情感，就算用一生的长短来换一刹的快感，她会告诉任何人这是值得，不容否定，因为只有曾经在苦难中走过的人才会明白快乐的真谛，感受到它是何等珍贵。她没有站在最前一排的人群内，故意让前面的人把自己遮蔽，不让他看见，知道她来过，看到他。然後，当最後一首歌唱完，她b其他人都早离开。刹那便够，她清楚知道自己不属於这里，这里也没有接纳她，她们之间没有建立任何关系。

    走回宿舍的路上，她心情平静，经过一条小路，树上有鸟儿栖息，牠们四五只聚集在一起，发出吱吱喳喳的声音，与刚才的歌声成很大反差。她抬头望向鸟儿，看见牠们在树g上随着声音身躯郁动，彼此很开心融洽的样子，心里忽然泛起一点思念，无縁无由的思念，也不知思念的对象，只觉得心里面有一种感觉，又无法具T形容。这个无形无声无貎无影无序无记的思念在鸟声中结聚，亦随鸟儿顷刻飞散而流失，碎落四处破灭。她看着鸟儿在天上飞翔，於漆黑的夜空无拘无束地享受，很羡慕，幻想自己变成牠们一份子，摆脱了地上的困阻，升到上空与牠们滙合，一起朝着不知的方向飞去。如果这就是快乐，她大概应该不会寂寞。

    他与队友道别後一个人走路回宿舍，走到那段路灯坏了，两旁满布密麻麻高树枝叶的小路，看见那幽暗如隧道，窄窄的通道，感到不寒而栗。一阵鸟叫声後他听见鸟儿拍翼而飞，於空中四散，然後通道的最远处有一个黑sE剪影，纤瘦，修长，是一个nV的，但到底是人是鬼，还是有人在埋伏？他害怕，不敢走下去，停在那里，直至nV的从通道走出来，被街灯映照出人形，才放心继续前行。

    回到宿舍，经过大闸前他跟警卫打了个招呼，警卫却带着半嘲讽口脗说：「怎麽你们前後不到一分钟先後回来，那麽巧合？」他不明白警卫所指甚麽，便问：「我们？还有谁？」「还有谁？那个不说话，和你一起在烘焙工场的nV孩。」警卫补充说。他很好奇，立刻再问：「她也刚回来？」「就是呀！你不要装得这麽儍，我看得出你们好像有点……哈…哈！」警卫露出一副y邪的样貎地说。「你不要乱说。人家是好nV孩，那有你想的坏。我跟你说，不要跟别人乱讲，我知道肯定不放过你。」他说话时露出凶恶神情，警卫感到不是味儿，也收口了。他沿楼梯快步走上二楼，望向里面想寻找她的芳踪，只见黑漆一片，再没有人坐在窗前被他窥望。他失望地走回四楼自己的房间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