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：原点 (第2/2页)

挣开。

    多亏一个头发花白，体格健壮，驰骋晨练公园区的大爷越众而出，上手去拉开那男人。

    钟萄见状，自然不能坐视不理，撸起袖子和大爷一起把男人拉开。

    场面是有些混乱的——大爷边往外扯着男人牛皮糖一般把老板娘黏得牢牢的上半身，边粗气也不喘地很有正义感地教训他，“你说你这么个年轻人，做点什么不好了，非得干这偷鸡摸狗的事，被人逮到了还不承认，你跪到地上怎么了，跪倒地上人家也不能再用你，干净利索地走吧，还搁这丢不丢人……”

    钟萄则往外拽男人的两条胳膊，“放手，你放手啊……”

    老板娘刘姐死死巴着柜台才能不趴到地上去，面部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滑稽，侧弯着身子顶着战损爆炸头，像极了小丑版的揽客气球人。她惊讶地看着钟萄，百忙之中问道：“钟萄？你是钟萄？你的脸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钟萄在大爷大妈们的句句“加油”声中大声应道：“刘姐！是我！我是钟萄！一会儿再跟您解释！”

    按理说，以钟萄现在这副尊荣出现在街上，哪怕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都很难认出他来。可刘姐非但慧眼识珠，更认得钟萄的这身衣裳，所以才能准确地喊出钟萄的名字。

    显然，现在“战况”非同寻常，不是叙旧的时候，在老头老太太们声量越来越高的加油声中，在他们颤颤巍巍地把手伸过来前，跪坐在地上充当人形抹布的男人，突然主动松弛地站了起来，激烈的氛围顿时一变。

    瘫在门口晒太阳的白猫，慢条斯理地舔了一嘴毛，若无其事地打了个哈欠。

    室内，去拉男人的大爷和钟萄被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下恍住了。大爷没想到他突然卸力，猝不及防地往后退了两步，离他最近的钟萄反应很快地扶住大爷的腰，给了点力帮他站稳，身后的“亲友团”们也都条件反射地伸手虚扶了一下。

    大爷跟钟萄摆摆手，表示他没事。

    刘姐就没那么幸运了，小曹松手前她正在蓄力甩开他，打算终结这混乱的一切。怎么也想不到，这个王八蛋就这么突然放手了，刘姐当时就摔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，“哎呦哎呦”地叫了两声都没从地上站起来。

    钟萄忙跑过去把她扶起来，“刘姐，你没事吧，还好吗？”

    刘姐搀着胳膊站起来，对钟萄勉强地笑了下，“我没事，没事，别担心。”接着看了眼曹飞，从兜里掏出手机要报警。

    曹飞走近两步，朝她这个地方挥了下手，竟然还打算去抢她的手机，但刘姐对他多有防备，又有钟萄在边上拦着，才没被他得手。

    “这么多人看着，你还敢明抢了你啊！”刘姐怒气冲冲，唾液横飞地吼道，“我现在就报警把你抓走！”

    见欺骗、示弱不成，男人变了第三次脸，他自信地说：“你报警，你报什么警？我还想报警没报呢！”

    刘姐再次被他的无耻震撼到，“你偷了我这么多东西，你还敢去报警？找警察去自首啊！”

    “还我敢不敢报警！？我又没做错，怕什么警察，自什么首！？”男人恐怕是个难缠的惯犯，内在的行为逻辑畅通无阻，“见了警察，我还要跟他们说道说道你拖欠工资，欠钱不还的事！”

    刘姐被他这通胡言乱语气得嘴唇直抽抽，“你才来我这干了多久？说什么拖欠工资、欠钱不还！你才干了二十来天，我是不是还得每天专门给你开日薪啊！？”她机关枪一样地炮轰道，“再说了，你偷了超市这么多东西，那些东西是大风刮来的？不都是我花钱买的，我还没找你要赔偿，你哪来的脸开口管我要工资的！？”

    钟萄对具体情况不了解，又笨口拙舌地帮不上忙，只默默地轻轻拍了拍刘姐后背，帮她顺气。

    理都在老板娘这边，可偏偏碰上了这么个颠倒黑白的无赖，她和男人吵了很久也没争出个结果来。

    最后男人话里话外露出点威胁的意思，老板娘离婚后孤身一人经营这家超市，到底独木难支，怕他狗急跳墙使阴招，红着眼从柜台抽屉里数出钱甩到男人身上，让他快滚。

    男人赢了这场，蹲在地上把钱划拉到一起，美滋滋的揣进兜里，扬长而去。

    刘姐缓了两秒，脸上有些疲累地说，“没事了，大家要结账的到这边来吧。”她回到柜台里工作。

    大爷大妈们安慰了她两句，又骂曹飞，说了几句，该结账的过来结账，挑东西的挑东西去了。

    钟萄等她忙过这阵，店里没人的时候说：“刘姐，别生气了，就当破财免灾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哎，”刘姐把一直憋在心口的那口气吐了出来，见钟萄没有要结算的东西，问道，“钟萄，你怎么来了？”

    钟萄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，吞吞吐吐地说：“我……我其实是想回来您这儿接着干，您看方不方便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不是说你表哥那边……”刘姐说着，看见钟萄肿得像皮球一样的脸，不用想也知道他这段时间怕是过得不如意，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了。

    “他那儿不适合我，”钟萄黯然道：“刘姐我还能回来干吗？”

    她对这孩子印象很好，年纪不大却吃苦耐劳，从不抱怨一句，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年纪就出来打工赚钱了，他家那位寒暑假回家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打游戏，仿佛不是同龄人。

    关键钟萄人品还好。经过小曹这件事后，她暂时不想招聘那些不知根底的人了，既然钟萄有这个意向，刘姐当时就答应了。

    今天这事钟萄伸了手，刘姐也想帮帮他，同样因为他年纪不大出来干力气活，软了心肠。她与钟萄商定，给他涨了四百块钱工资，提到每月三千二百块钱，店里忙的时候搭把手，包吃包住。

    钟萄原先在这里打工是不包住宿的，刘姐说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实在太不顺了，前不久才被人撬过窗，虽没丢什么大东西，她却不能放心，钟萄要是愿意的话就来这边住，在仓库里给他收拾个地方出来。

    住在这的话就能省下每月六百的房租费，上班也方便了，更重要的是，这里离外婆住的医院更近了，钟萄自然同意住在这里。

    于是，钟萄就开始了他的工作。今天超市进的东西不多，他把它们搬进超市里归置好，看货架上少了哪些再补上，吃过午饭，忙着忙着就到了下午。

    刘姐给他提前放了会假，好让钟萄去现在住的地方把行李被褥都收拾过来，省得天黑了再来回奔波。

    一切兜兜转转就这么回到了原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