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 那时的我找不到光 (第3/3页)

   ……

    小十七不想他们被畜牲折磨的那么痛。

    他尝过疼，他把自己囚困于对娜卡莎的悔罪，以及对自己的恨中。

    1

    娜卡莎一生都在恨自己的弱小，却那么努力地保护他和小十八。

    娜卡莎死后，就再也没有一个人拉过小十七一把。

    不过，没关系。

    他有能力，他可以去拉别人，去拉和他一样痛苦的人。

    只要他还尚存理智，只要他还没有成为杀戮的奴隶。

    他可以保护他们。

    那样的话，小十七的心会好受那么一点点。就像娜卡莎把活下去的机会……让给他一样。

    两三个月过后，原本恐惧小十七的哥哥jiejie们就不再那么害怕他了。

    孩子往往是最单纯的，他们会记住对他们好的人。

    尤其是从生来就活在地狱里的孩子。

    1

    即使小十七发疯的时候很可怕，即使小十七一直散发着让他们恐惧的冷气。

    但他们却又来到了他的身边。

    大哥满怀歉意地和他说：“谢谢你，十七弟。之前那样怕你……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三姐感激不以地和他说：“十七弟，那时多亏你救了我！要不然我又要被烧一遍了，那真的疼死了。”

    四哥开心见诚地和他说：“谢谢。你是第一个在大逃亡里救我的人，以后需要帮忙的话，可以来找我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诸如此类的话，传到了小十七千疮百孔的心脏里。那是距娜卡莎死后的一年多岁月中，小十七感受到的第一缕暖意。

    可好景不长，这缕暖意就不见了。

    无他，只因为罗森看不惯游刃有余的小十七的救人行为，便把小十七单独带到了另一个训练场。

    如果说，其余蛊虫所在的训练场是初级模式。那么这只代号为十七的蛊虫所在的训练场，就是地狱模式。

    1

    那个训练场是由一个空间精英异能者创造出的小型领域，领域内部可以模拟各国之间的大小战争。

    而这个模拟领域，实际上是专门给战士们训练用的。可以让战士适宜各种各样的异能攻击和异能战争，积累经验。

    为了让战士们更好地领略战争的残酷，一旦在领域里受伤，就会折合一定的伤害。

    就这样，小十七一个人在这个训练场里待了整整两年。就连每两月才会有一次的喘息时间，也被罗森无情剥夺。

    一开始，小十七是完整的走进去，残缺不全的爬出来。

    渐渐的，小十七是完整的走进去，满身是伤的走出来。

    到最后，小十七是怎么走进去的，就怎么样走出来的。

    日复一日，年复一年。

    春去秋来，永不见边。

    异能也因经历过无数模拟战场，而变得越发强大。

    1

    杀戮的正常使用范围由以往的半径五十米，增长到半径二百米。可以被杀戮的对象不再只是活物，就连死物都可以被他泯灭成尘。

    但小十七却没了人该有的样子，麻木冰冷得像个失去灵魂的行尸走rou。

    十五日一次的献祭日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个，被他献祭给杀戮的仆人早已数不清。

    一击毙命根本无法满足献祭日的杀戮，他用自己平时自残的方法，去残杀那些仆人。

    仆人惨叫着，绝望着，痉挛着，休克着，最后死亡……

    被杀戮控制住的小十七想——

    明明不疼的，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叫呢？他们为什么要那样恐惧呢？

    明明他自己握住弯刀刺向自己，用刀刃剔骨削rou、剥皮挑筋时，用各种各样扭曲的方式去自我伤害时，他都不觉得疼。

    明明到了最后，他们都还可以死掉，他们为什么要那么绝望？

    他都死不了啊。

    他都死不了啊……

    命运对小十七从来不慈悲。

    秋毫的怜悯都不屑于给他。

    在这种扭曲非人的命运折磨中，小十七越发想杀死罗森。

    他想，罗森死了，他就可以解脱了吧？

    后来，小十七摸清了罗森的行程，知道罗森每过五天会过来看看自己的小蛊虫。

    所以，他总是会在罗森到来的日子做好准备，多次去暗杀罗森。

    可天不遂人愿，他都失败了。

    而他多次的刺杀行动，也让罗森拉起了警惕防线，越来越难动手。

    如今的他，甚至连罗森的身都近不了。

    2

    精神和心理的压迫，终于让小十七崩溃了。

    很久一段时间里，患有超忆症的小十七都快忘记自己为什么要活着了。

    除了纯粹的孤独和疼痛，他还有什么呢？他还剩什么呢？

    他开始想念还在另一个训练场的时光。

    一开始他觉得，大家都是四散在末日里的逃亡者，他们没有经历去在乎其他人。

    可现在想想，他才知道自己错了。

    那个训练场里的孩子们再怎么没有交际，再怎么是逃亡者……

    他们也是一个群体。

    这个群体里有十多条同病相怜，可以共情的可悲生命。

    实在忍受不住折磨时，他们还可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互相拥抱一下，或者一起发泄的哭泣。

    2

    那他呢？

    他什么都没有。

    没人会抱抱他，他也不会哭泣。

    硬说有，那就只剩下体内的杀戮。

    难道要他去拥抱杀戮吗？

    他怎么还活着呢……

    小十七觉得自己病了。

    病得很严重，病得深入骨髓，病得心脏溃烂。

    病得全世界里……

    好像就只剩下他这一个异类了。

    2

    病到只有他自己才能拥抱自己，把娜卡莎的话当做自我救赎的药。

    他想，娜卡莎曾说：“黑暗不会是永恒的，我们会找到光。”

    黑暗不会是永恒的，我们会找到光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可是，母亲……”

    小十七又一次从训练场里完好无损的走出来，他抹了把溅在脸上的血，绝望地喃喃自语：“光到底在哪里啊，为什么我什么都找不到？什么都看不见？”

    “是我还不够努力吗？”

    孩子瘦弱的身躯弯了下，他抱住自己的头，无助脱力地蹲在地上。两年未剪的黑发已经很长了，垂下来的时候足以掩盖住孩子冰冷病态的身体。

    孩子的声音在抖，在颤，内里尽是绝望：“为什么啊……我找不到光啊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