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. 压抑 (第2/2页)

她不认识去衙门的路。

    在这堆人里，她都快被挤成了rou饼中的夹层，挪都挪不了几步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子惠接近转弯处，即将消失在她的视线里。

    陈子惠微微偏过头，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下韩昭昭。

    他没想到这姑娘跟条泥鳅似的，在人群中钻得这么快，离他并不是很远。

    算了算时间，大概也拖延够了，等他们到衙门的时候，那个人也该折腾够了，走了。

    陈子惠招了招手，一个小厮从人群里出来，颠颠地跑到他跟前。

    “韩姑娘呢？”

    “韩姑娘有事，先回去了，公子您先过去吧。”

    不愧是常跟在陈子惠身边的人，即兴编起谎话来这样熟稔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发现人压根就不在，关注韩昭昭的人减了不少，她得以少些戒备，更快地穿梭过人群。

    这回，她依旧要和陈子惠保持距离，这人兴来了，就要坑上她一下。

    成群结对追他的人都被他的外表所迷惑。

    很快，人们话题重新回到了陈子惠身上。

    沿途韩昭昭听到最多的话便是：“呦，这是哪家的少年郎，生得这般俊，这么张扬肆恣？”

    张扬肆恣？

    她怎么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，听第一个人这么说的时候，她认为是那个人被陈子惠的外表迷惑。

    但当许许多多的人都这么说的时候，她不由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。

    那身嫩黄色的衣服确实鲜亮，他也总爱穿着亮色的衣裳，这一身打扮让她想起了在京城里鲜衣怒马的少年郎。

    那些少年多出自富贵人家，少不经事，带有少年人独有的轻狂。

    陈子惠这种阴沉歹毒的人如何能与他们放在一起比较！

    笑话！

    她仔细看了一眼他的背影，身子站得笔直，说实话，他未到弱冠，穿上这身衣服很合身，在他身上竟也瞧出了年轻人的朝气。

    若她之前不识得陈子惠，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，或许真的会觉得他就是打马过闹市的少年郎君。

    一般来讲，什么样的人选什么样的衣服，无论是在她固有的印象中还是话本的描绘中，隐忍阴险的人穿的要么是暗色，要么是淡色，只有他把亮色的衣服穿出了少年的感觉。

    清奇脱俗！

    再没什么人拦着她了，她加快速度，在人群中穿梭，不多时，就追上了陈子惠。

    与刚才不同，这回她与陈子惠间隔的是横向距离。

    她本就着急，经了街上这么一折腾，她更急，奈何陈子惠慢慢悠悠地走在前面，悠悠闲闲地瞅瞅这儿，瞅瞅那儿，跟在大街上闲逛似的。

    他没有一点儿加快赶到的意思，韩昭昭不认道，在后面跟着，干着急。

    在大街上磨蹭了将近半个时辰，两人才到府衙的门口。

    因州的刺史在这里，这府衙修得气派，墙甚阔，占了半条街道，抹了个红墙，屋顶上面嵌着琉璃瓦，日头处在正中，阳光直射下来，庄重肃穆而又威严。

    韩昭昭急得要命，待见到了府衙，不顾形象，一下子冲到了陈子惠前头。

    刚才自己扯出来的一缕头发还搭在脸上，显得不伦不类。

    门口的几个衙吏站得笔直，看到韩昭昭，抽出了刀，横在她跟前。

    刀身反射着阳光，甚是刺眼。

    几个人异口同声道：“干什么的？”

    韩昭昭把那缕头发拢到耳后，又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乖巧知礼的姑娘了。

    “我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去去去，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？是衙门！是你想来就来，想走就走的地方？”

    衙吏抬手，举起刀来就要赶人，刚才她那副样子应当已经深入他们的心里，再转过来也是费劲了。

    她束手无策，恰在此时，陈子惠背着手，踱步过来。

    衙吏中有两个仍把刀横在韩昭昭跟前，另外的几个却散开，朝陈子惠行了礼，恭敬得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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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陈子惠眯缝眼睛，目光没落在几个衙吏身上，看的是韩昭昭。

    他似是很得意，半晌，才缓缓开口：“顾刺史要找这位姑娘，让她进去。”

    说完这话，他大步走到韩昭昭前头，昂着头，目不斜视，经过她身边时，还甩了一下袖子。

    待他往里面走了几步，那些衙吏才放下刀，示意她进去，这回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，方才蛮横的脸上立马挂上了笑容：“姑娘，对不住，快请。”

    没想到，陈子惠的影响力还挺大，在这里没呆过多长时间，势力都渗透到了衙吏中。

    她跟在陈子惠后面，进了府衙里，光线昏暗下来，气氛顿觉压抑，有人把帘子拉上了，大堂里几乎不透过光来。

    巡查史端坐其上，拿着一份案卷，旁边坐着并州刺史顾钧，正端着一碗茶，徐徐地吹，地上跪着的是秦府的管家，她父亲却不见了踪影。

    韩昭昭一进来，所有人都看向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