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9_不是底线的底线 (第1/1页)

    车厢广播配着悠扬弦乐，滑过满车厢通勤族木然盯着萤幕的脸：「台北车站到了，远离负能量，提升幸福值，祝您有快乐的一天！」

    头像钟摆一下一下撞在玻璃上的陈万乐在广播声中倏然惊醒，匆匆挤过人群，在车门阖上前一刻被一个不耐烦的上班族一甩肩膀撞出门外，跌落在月台上，满头的瞌睡终於散了。

    陈万乐坐在地上呆了几秒，一旁传来李泰西元气十足的喊声：「早安啊陈万乐，幸好你还没换上青鸟制服，这个样子实在太有碍队誉了。」

    她回头，搭着李泰西善意伸出的手爬起来，不好意思地低了头。

    他们穿越层层安检进入幸福局总部，在梯厅与已经要出队的青鸟四擦身而过，一身制服笔挺的高晨伶走来与他们汇合，一同进入从地下升上的电梯。

    电梯门一开，同事上班互相招呼的轻松气氛冷不防降了几度。张昙靠着镜面，身上虽不是制服，但黑sE衬衣一路扣到顶，整个人都透着点严丝合缝的侵略感，只是一个抬眼，三人嗖地一下站成三根木桩。副队长玄灿正对着镜子打理头上一根微微翘起的呆毛，从倒影里看见他们，十分和善地打了招呼：「早呀，怎麽都这表情？来，给副队长我笑一下。」

    三只菜鸟可还没有忘记那天他威胁不会放过内鬼的笑面虎模样，齐齐笑出了礼仪小姐的客套感。

    楼层电梯门一开，他们如获大赦，李泰西恭恭敬敬按住开门纽，请两尊正副队长大神先走。

    张昙却没有动：「我们有事要去顶楼，你们先着装完在梯厅等我。除了鹦鹉，你们两个去换便装，今天不需要穿制服。」

    陈万乐下意识地应声，才发觉自己承认了什麽样的绰号，被看不过去的高晨伶拉着出了电梯。

    电梯门阖上，张昙随手按下禁止搭乘的维修钮，回头扫一眼还在照镜子的章玄灿：「还有心情照镜子？」

    「我的幸福值有一半是来自我的外表，当然得好好维护嘛。」玄灿回头，看见张昙脸sE才识相地收敛，「总队，你有底局长找我们做什麽对吧？」

    电梯门再度开启，再踏出时，两人都是一模一样的严肃神情。通过指纹与虹膜扫描，一起走进宽绰的顶楼办公室。曾喜珠正低头审视文件，闻声抬头：「早安，坐吧，我有重要事情要交代两位。」

    她在两人身前落座，微笑宁和：「我相信你们都猜得到我要说什麽了。选举在即，我的妹夫霍东杰是立委候选人，我身为可以调整幸福值的幸福局局长，为了避免选民的幸福值被C作影响选举结果，我有义务进行利益冲突回避。我会暂时请长假到选举结束，这段时间，我需要两位暂代我的业务。」

    众所皆知幸福局局长曾喜珠温婉纤弱，不少人怀疑她是如何统御杀伐决断的青鸟，但张昙清楚，他们会服她并非毫无理由。

    手握生Si大权的遥控器，需要有多大的自制力与清醒，才不会被权力腐化视线。

    「霍东系呢？他身为霍东杰的亲哥哥，也该回避才对。」

    曾喜珠微笑：「你们现在人手不足，我停了东系调整幸福值的权限，让他继续作为青鸟八留在队上。」

    张昙颔首凝神：「局里的事我们会处理，但局长请假期间还是申请警力保护吧，这阵子零和鴞都不太安分，我担心他们会找上您。」

    曾喜珠给两人分别倒茶：「我的个人安全不是最要紧的，最重要的是，总统府那边。」

    刚倒出的热茶冒出缕缕白烟，模糊了三人克制的神情。

    「能控制幸福值的权力，一定只能守在青鸟手上。」曾喜珠面容沉静，声音压得很低，「前一个月总统命令我们人工调整幸福值，我只退让一步，告诉她我们的极限是调整阀值，也就是人的感受力，但最终决定人生Si的，仍然必须是本人的意志。现在我请长假，这样的压力，会变成由你们来承担。」

    原本不受任何机构指挥的幸福局，在岁月积累下，也无可避免渐渐染上各方角力的Y影。

    C作是太容易的事，b如播放特定新闻时调升该区人民的幸福值，就能间接增加人民的信服与赞同；或者追踪购买特定商品的消费者，微妙又不引起注意地调动幸福值，就能增加对产品的忠诚度。人们对於生活里这些隐密的潜意识暗示与C控，基本上是毫无抵抗力的。

    幸福代表着人的天X，但也代表着人的弱点。曾喜珠这些年就是挡在这些可能发生的弊端前，艰难地与当局取得一个危险平衡。

    张昙眼里的深渊森凉无边：「放心，我只照幸福局的规定做事。」

    曾喜珠啜一口茶水，眉间仍是隐隐忧思：「幸福值的初衷是顺应人类趋近喜乐的天X，只要是幸福值没有归零的人就有资格活下去，这已经是我不是底线的底线了。」

    白烟在过强的空调下迅速烟消云散。

    底下几层的梯厅，三只菜鸟已经严装以待。

    第一批毒X缓解剂现踪的据点是错纵复杂的地下街区，地面上是荒草般蔓延的大片废弃楼区，实在是藏匿的好地方。陈万乐默背着地图，电梯门冷不防开了，抬头正好对上张昙深邃冷灰的眼瞳。

    她吞着口水，被莽撞的李泰西一把推进电梯，差点像早上一样跌个四脚朝天。

    张昙深x1一口气，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嘲讽。

    车子把一行人带到街区，张昙m0出一顶鸭舌帽反手戴上：「鹦鹉跟着我，李泰西和高晨伶两人一组，不准分开行动，有事随时回报。如果遇见幸福值归零的人，一并抹杀。」

    被钦点的陈万乐没敢开心，她知道是因为自己身手最菜，才会被放到队长身边以免拖累。

    下了车放眼望去，一片荒废楼区的墙面都穿了洞拆了门窗，像一排排漆黑蛀洞，白昼里也无端挑起寒意。

    张昙解开头三颗扣子、卷起袖口拉出衬衣下摆，m0出口香糖塞进嘴中，三不五时吹出一个大泡泡，一下子从一个森严的执法者变成三分nGdaNG的街头份子。他扫一眼陈万乐：「跟紧，等等有人的话，没我开口不准说话。」

    陈万乐跟着他一路深入楼区，四面八方都是一样的待拆迁建筑，一模一样的格局与密密麻麻的空洞，简直要发作密集恐惧症。张昙很快来到一个毫不起眼的地下道入口，无视前方挂的禁止通行牌子，一脚跨过封锁线。地下道没有任何光亮，张昙毫不犹豫地走入一片浓稠黑暗，楼梯持续往下，过了好几分钟，通道尽头才透出一丝突兀的白光。

    陈万乐一时没留意脚下的楼梯已变成平地，狠狠绊了一下，张昙一把抓住她手臂，话语咬在唇齿间：「你再这麽笨手笨脚，我就不让你出外部任务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