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ater6-5 (第1/1页)

    周末，我和林榆陪傅莳柒来到殡仪馆。

    但进入那片寂静的空间後，我便停下脚步，对她说：「接下来你要自己进去了，我没办法陪你。」

    傅莳柒点点头，神情平静得近乎空洞，只剩眼尾一点淡红。

    「我知道。」

    说完，她转身走进冷藏室，留下我跟林榆在外面的长椅等。

    一开始谁都没说话。

    林榆抬头看着天上的飞鸟，看了好半晌，才开口问道：「简沂，你第一次看到飘飘是什麽时候？还有……是什麽感觉？」

    我歪着头，想了想。

    「从我有记忆以来吧？我们家的YyAn眼是天生的，家里的阿公阿嬷都说我们是替阎王做事的天选之人。」

    我顿了顿，视线随意地落在路边的野花上。

    「小时候觉得还蛮酷的，会想说怎麽会有人只有半边身T啊，或者是可以穿墙之类的。」

    我回忆着童年的事，继续往下说：「但看久了就觉得烦，也觉得害怕，晚上不敢睡觉，不管走在哪里都会觉得有人在偷看我。」

    我轻声笑了笑，「有一阵子真的很想把这双眼睛关掉。」

    「然後呢？」林榆问。

    「後来去找了g0ng庙的阿公，阿公跟我说，这种能力是有因果关系的。」我说，「强行关掉的话，不只我会出事，连帮我关的人也会倒楣，甚至可能Si掉。」

    「所以就只能接受啊。」我摊了摊手，语气里带了点看透了的超然，「慢慢习惯，也慢慢看淡了。」

    林榆侧过头看我，似乎想说什麽，最後只是嗯了一声。

    「听你这麽讲，YyAn眼这种东西也没有想像中这麽好。」他说着，眼神里多了点忧心，「反而会很辛苦吧？」

    「嗯，当然啦，每天看着那些Si状各异的飘飘在你面前晃，任谁看到都会觉得害怕吧？不过，久了就觉得，其实他们也蛮可怜的，有的孤魂野鬼Si的这麽惨，没办法投胎也没有人帮忙收屍，根本就是Si了也没办法善终。」

    「不过，我有的时候会想……」我低声说，视线没有看向林榆，只是盯着地上的影子，「如果我不是简家人，如果我没有这双眼睛，也许我就能像普通人一样，过着平凡的生活，不用整天为了那些飘飘该去哪里而C碎了心。」

    「可惜啊……」我笑得有点苦，「谁叫我是简沂呢？」

    话一说完，空气也跟着静下来，只剩下零星的鸟鸣声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，冰冷的自动门终於打开了。

    傅莳柒在我身边坐下，「简沂……我看到我爸妈了。」她轻声说。

    我静静听着。

    「他们来了……我妈在哭、我爸也哭了，他们看着我的屍T，喊我的名字……可我……什麽都做不了……」

    她说着说着，眼泪又落了下来，在炽热的空气中蒸发得无影无踪，「我以为我可以用平常心面对他们的……但我一看到他们……我就……」

    「你碰不到他们没关系。」我轻声说，「你已经在努力了，他们会知道的。」

    「他们怎麽会知道？」她低头，声音几乎要融进风里，「我连一声mama都喊不出来……」

    「也许你喊了，只是我们这个世界太吵，听不见而已。」我说，「但他们的心，不会听不见的，你有多想他们，他们一定能感受到。」

    她像愣了一下，没有回话。

    半晌，她喃喃的说：「如果他们能知道就好了……我只是想让他们知道，我没有怪他们，也没有离开……」

    「那就让我们来帮你传达吧。」我看着她，语气温柔而坚定，「别忘了，我是灵TG0u通师啊！为Si者与生者牵线可是我们家的职业呢！」

    她转头看我，像是第一次真的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可以被听见——不是被父母，不是这个世界，而是被我。

    不远处，蝉声隐隐从树丛里响起。

    气温升高了，风里开始有了夏天的味道。

    她坐在我身边，终於回到了人间的季节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我和林榆傅莳柒回到客栈时，天sE还没暗，无常客栈的大门被推开时，yAn光落在木地板上，带着淡淡的暖意。

    我们一前一後走进去，傅莳柒低着头，眼尾还带着刚哭过的红。

    客栈的大厅里没什麽人类，飘飘们都还闲着，懒洋洋的窝在大厅四处聊天、打牌、翻杂志，空气里飘着草药和刚泡好的花茶味。

    「欸欸欸，你们回来啦！」记帐飘飘坐在柜台後面，手里正拿着笔在算帐，一见我们进门就抬起头，笑嘻嘻的，「今天查案查得怎麽样？有没有什麽新进展？」

    我笑着颔首，没多解释，只说：「还行，jiejie有点累，我先带她去休息一下。」

    傅莳柒没说话，只是小声的「嗯」了一声。

    「欸？」登记nV飘飘从柜台绕过来，凑近了点小声问：「她怎麽脸sE怪怪的？」

    「有点情绪啦，别问太多，等她想讲再讲。」我低声说。

    飘飘们对看一眼，也没再追问什麽。

    登记nV飘飘听到後，立马转进柜台拨通楼上餐厅的内线。

    「欸欸，今天莳柒哭了，你们赶快弄点好吃的下来。」

    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麽，她一边点头一边b手画脚，「对对对，什麽小蛋糕、黑糖豆花，只要是甜的都弄一点下来。」

    她挂断电话後，转身看着我和傅莳柒，语气照旧嘻嘻哈哈：「我刚刚跟餐厅说，这位jiejie今天需要好吃的续命。」然後竖起大拇指，「我们主厨煮的东西绝对是大拇指的啦！」

    傅莳柒闻言轻轻抿了下嘴角，没笑出声，但眉眼b刚刚柔和了一些。

    我带她往沙发那边走过去，记帐飘飘连忙起身去翻柜子，翻出一条乾净的小毛毯，顺手盖到她腿上：「别感冒了，客栈冷气有点凉。」

    另一个飘飘靠过来，随手往她身旁摆了一个抱枕，然後又抓了本漫画塞进我手里，「来来来，陪她打发一下时间，等吃的下来再说。」

    没过几分钟，电梯那边传来声响，飘飘们脚步飞快地端着盘子下楼，手上都是热气腾腾的小点心。

    「来罗来罗！黑糖豆花、桂花年糕、还有抹茶卷！大家都有份！」主厨飘飘自己也现身了，手里还端着一壶刚泡好的蜜桃茶，脸上满是得意的笑，「甜份补充不够，心情怎麽会好嘛？来来来，吃一口，保证满血复活！」

    莳柒接过那碗豆花，汤匙在碗里转了一圈，舀了一口送进嘴里。

    她没有说话，但鼻尖一热，眼眶微微泛红。

    「……谢谢。」

    声音像风一样轻。

    我转头看了她一眼，什麽都没说，只是默默在她背後加了一个靠枕，让她靠得更舒服些。

    「莳柒。」登记nV飘飘凑过来，语气温柔，「这里就是家啦，你今天不说没关系，明天不说也没关系……但你知道的，我们都在这。」

    傅莳柒抬头，看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，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。

    她没说话，只是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这里是无常客栈。

    是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