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：从来没人真的走过那道门 (第1/1页)

    第二天清晨，我拎着背包，咪咪乖乖窝在包上，香灰袋挂在x前，CD装进内袋，连那张哥哥留下的便利贴也一并带上。

    我没有跟妈说我要去哪里。

    但她在煮早餐时，还是淡淡地说了句：「记得走大条路，不要从後巷抄捷径。」

    那是她从小就念的话。

    我低声「嗯」了一下。

    出了家门，我沿着两所国小之间的街道往外走。

    天sE尚早，街上几乎没人，只有垃圾车的铃声远远传来。

    走过熟悉的骑楼与便利商店，转弯处就是庙口夜市的起点。

    此刻还未开张，摊贩们尚未到齐，只有零星几家早餐车冒出白烟，炒萝卜糕与煎蛋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。

    我经过庙前的香炉时，停下脚步，低头鞠了一个小小的躬。

    咪咪从背包探出头，跟着望了几秒，才又钻回去。

    穿过夜市那段空荡的街道，我终於走到那座曾经的大麦楼。

    那栋楼的钢筋像残骸般lU0露在空气中，铁锈从骨架滴落，墙壁早被拆光，只剩水泥块堆叠的三四层空楼。

    地面平坦乾燥，只有些许碎砖与灰尘，杂草并未生长。

    围墙破了一个洞，正好能钻进去。

    咪咪从背包跳下，熟练地先窜进墙缝。我跟着她，双脚踩上碎石堆，抬头望向整栋楼中央的空洞。

    那里原本是楼梯井。

    现在只剩一条通到底的黑。

    我拿出香灰袋，轻轻洒了一撮进风口。灰烬在空气中打转，没有下落，却也没有飘散，而是——逆着气流，缓缓下沉。

    咪咪跳上砖墙，朝我「喵」了一声，然後就沿着倾斜的横梁，一步步往下走。

    我深x1口气，然後把那双「摆错方向」的鞋穿上。

    鞋头微微紧绷，像不是为我脚型做的，但踩下去却异常稳。

    我踏上第一阶，空气就开始变了。

    不是气味，是时间本身，好像浓稠了。

    每一步都像踩在熔过的柏油上，黏腻、缓慢，耳边传来地下水管的声响、机械金属的回音、以及人声——

    「你是谁？」

    那声音从楼梯井下传来。

    像哥哥的声音，但又不像。

    我没回答，继续往下。

    几分钟後，我终於踏上底层。

    那是一个宽敞、b想像中还深的地下空间。天花板上吊着一盏老式工业灯，电线居然还有电，灯光微h，把整个地窖照得像废弃冷冻库。

    墙上涂满了淡褐sE的符号，像是某种工会标记与祭祀图样的混合T。

    地上铺着旧报纸与工人名册的碎页，上头全是七堵矿坑的资料。

    我低头看见一张泛h报表的角落，熟悉的字迹印在上头——「h陆年」三个字。

    我刚弯腰想捡起它，背後的空气突然一冻。

    ——有人站在我後面。

    「你终於来了。」

    这次的声音不再破碎，而是实实在在的，是h吏能的声音。

    我转过头，却只看到一张像泡太久的纸人脸——浮肿、裂痕、瞳孔模糊，嘴角还挂着一抹奇怪的笑。

    「吏能？」我试探地问。

    「不全是。」他歪了歪头，「你带的东西……还少一样。」

    我愣住，「还缺什麽？」

    他抬手，一根指头b向我x前的香灰袋。「你还没决定要不要给我。」

    那袋子此刻烫得像火炭。

    咪咪发出一声低鸣，在我脚边摆出防御姿态。

    「那不是给你的。」我冷冷地说。

    他边退边说：「唉，可惜啊——我本来还准备了礼物呢。」

    话音刚落，「喀哒」一声，墙面像被什麽机关推动，居然「吐」出一台旧式自动贩卖机。

    一?台?自?动?贩?卖?机

    我不夸张，真的是台泛h生锈、cHa头还挂着蜘蛛网的古早贩卖机。它「叮」了一声亮灯，机身开始震动，一瓶饮料从里面掉下来，咕噜滚到我脚边。

    我低头一看，是瓶玻璃装的「七堵特调矿泉水」。

    上头标签写着：「清除灵障，肠胃通顺，开运五连击。」

    ……这什麽东西。

    我瞥一眼咪咪，她也歪着头像在说：「你敢喝吗？」

    我决定无视它。

    墙上的符号却开始一个接一个亮起来，像有萤光笔在地图上画出线条——工人们的名字、矿坑的出入口，还有一条笔直通往……

    田寮河方向的地下道。

    我站在黑暗前，深x1一口气。

    终於明白了：

    这栋楼从来不是废墟。

    它只是盖在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