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：好工作 (第1/2页)

    冬至过后，天气一天冷过一天，有种势必要把人冻人冰碴的可怖势头。

    凌晨十二点半，钟萄刚下夜班站在路边等着过绿灯亮，冷空气裹着风呼呼地往鼻子里钻，他双脚不断地在原地踱步，死马当活马医地把衣领往上拉到最高，小半张脸缩到围巾里面，在车来车往中声音有些闷地打着电话。

    “徐叔，过了路口靠边停下，我下去抽根烟。”贺从微捏了下眉心，对司机徐磊说道。

    徐磊把车速降了下来，忍不住提醒道：“少爷，外头天寒地冻的，您看您要不就在车里抽吧，省得下车再冻感冒了。”

    贺从微的声音听不出情绪，“车里太闷了。”

    说话间黑色豪车缓缓通过了路口，徐磊从车内后视镜里觑了一眼后座那位不变的神色，眼皮一跳，自觉多嘴，把车靠边停稳后推门下车去给贺从微开车门，谁料平时鲜少自己动手的贺少爷已经推开车门下了车。

    徐磊站在车边，手心在裤缝边蹭了下，看见贺从微穿着黑色大衣的挺拔背影，他背着风点了烟，衣角被吹得翻飞，转过身来勾着嘴角似笑非笑问他要不要也来一根。

    徐磊给贺从微开了两年车，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地琢磨出了点和他相处的门道，知道他这是嫌自己在这儿碍眼在赶人了，他忙退了一步，摆摆手，“不了，那我在车里等您，少爷。”随即以一种和年龄很不相符的速度钻进车内，动如脱兔。

    这时贺从微眼里才露出星星点点的真切笑意，嘴角却放下了，在路灯下悠悠吐出一口烟。

    贺从微几乎是连轴转了一个月，签订了明年的一份重要合同，算是松了一口气。烟瘾来得突然，他这才别有闲情逸致，屈尊降贵地在冷风口里抽上一支烟。

    这时他的脸上感觉到一丝凉意，贺从微抬眼望去，雪花飘散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，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。

    余光里瞥见一个人影，随后听到了他不清晰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你能不能跟经理说说，还是让我回后厨洗杯子吧，表哥，”钟萄冻的吸了下鼻子，像条路边上可怜兮兮的流浪狗，难为情地说，“我……我真做不来那个……”

    对方不知说了什么，他沉默地听着，走过马路中间，那团模糊的声音变得飘渺，贺从微隐约听见两句“这么难吗？那怎么办，表哥……我又忘了、冯经理……”

    贺从微夹着烟，瞥着那人穿过马路渐行渐远的身影，在心里默默评价一句“失足少年”，顿了顿，仅凭一个侧影和不甚明了的半张脸就能看出那人极有可能还未成年，未曾考证地认为自己看人真准。

    哦，对了，还有那跟雪化了似的一把嗓子，他重新回到车上想道。

    苦闷的钟萄还不知道他从陌生人那里得到了那样一个称呼——失足少年，倒也不算说错。

    这个点，公交车都停了，钟萄自从第一天来到S市打出租车被狠狠坑了一笔后，每次回出租屋他都会用两条腿走回去。

    直到某一次被他的新朋友小荻知道了这件事，告诉他说也可以扫个共享单车骑回去，钟萄很听劝，骑了一个月的单车，今天为了方便打电话，他选择步行回去。

    给他的表哥冯程彪打这个电话的时候，钟萄的心跳不可抑制地变快了，他抓着他的老式小黑砖手机有点用力，在心里酝酿了很久的话，没说两句就被对方强硬地堵了回来。

    钟萄那个刚在电话里吩咐他“称呼职务”的冯经理表哥，拿出了他爸爸的口吻，批评钟萄怎么怎么不知道上进，他能有这份工作那还是自己托了朋友关系才进去的，工资高高的，还有小费拿，问他一个小孩知不知道现在找工作有多难。

    钟萄哑口无言，他不知道其他的，却知道现在做的绝不是一份正经工作。他今晚穿着紧身的工作服进去送酒的时候又被人摸了屁股，他回头看下了没找到人，喧闹的音乐和狂浪的人群太过嘈乱，钟萄如芒在背很不适应，耳朵都红了。

    在那里边，有时甚至连上个厕所都能被哼哼唧唧的声音打断，他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们在干什么，一张脸臊的通红，贴着墙边偷偷溜走了。

   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去偷情的那个。

    可这些钟萄没法对冯程彪开口，他性格腼腆，是怎么也不会把这种话宣之于口的。

    他想过很多次才给冯程彪打去这个电话，钟萄知道今晚冯程彪值夜班，不去想和他

    面对面聊一聊，因为这样他可能在表哥挑剔的眼神里甚至于很难张嘴去说这件事，这才有了今晚的这通电话。

    钟萄贫穷单薄，毫无野心，和寸土寸金的S市格格不入，如果不是因为外婆的肺癌扩散到严重的地步，只能到S市的大医院治疗才有活下来的可能，钟萄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离开猫猫湾村。

    S市大极了，钟萄好似误入了一个美丽的新世界，可他很少向外看，外婆的病牵连着他的心神，让他夜不能寐。为了更好地照顾外婆，钟萄决定留下来，想在这里多赚些钱给外婆治病。

    但钱不是说赚就能赚到的，钟萄十九岁，学历高中毕业，没有强壮的身体却只能干一些出力气的活计。

    钟萄在仓库卸货时，他接到了冯程彪的电话，说是今天联系家里才知道钟萄来到了S市，问他现在住在哪，做什么工作。

    钟萄如实答了，说前段时间睡在医院走廊里，后来由于医院迎接上级督导检查不让待了，陪床位实在供不应求，都被人占满了。他流离失所了两天找到了一间三人合住的出租屋；现在在超市仓库里干活，老板娘人很和气。

    冯程彪跟他说这活太累，你年纪这么小还在长身体肯定吃不消，过来跟着他干，他隐晦又暧昧地把自己吹得天上有地下无，混成了人上人的样子，说他这里是他同学的场，工资很高，不会让钟萄吃亏的。

    钟萄小时候虽一向和他这位大了十七岁的表哥不亲近，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