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：钟萄，不要逃跑 (第2/2页)

是普通的一日三餐可以概括的。

    小白吃东西是一如既往地风卷残云，等它吃完后，钟萄拍拍它的猫头，“看见没，吃完了，不要舔了。”

    然后猫口夺食地把碗收了回来，陪它玩了两分钟后回到店里去。

    这天下班前，钟萄收到了刘姐发的工资，晚上送完最后一单外卖后，洗刷完躺在了仓库的小床上，身上压着两床不怎么厚实的被子和脱下来的棉服。

    仓库里为了能够长时间储存货物不能安空调，钟萄习惯于冰冷的被窝，在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下，冰凉的手脚开始慢慢回温。

    被窝逐渐变得暖和了，钟萄却毫无睡意。他趴在床上拿出枕头底下记账的小本子，略过最上边被划掉的，猫猫湾村邻里的一大长串欠款，另一边是他在嗨森夜场工作日时收到的小费明细和同样被划去的，欠小荻的一万三千块钱。

    那就只剩下数目最大的，欠贺从微的十万元整。

    钟萄从贺从微那里借来的十万块钱，在还完外婆的医药费和手术费、猫猫湾村乡邻的欠款、外婆葬礼上的费用、以及小荻那份后，只剩下了不到五千块钱。

    钟萄把这些钱和原先的一点点积蓄，再加上刚结算的工资合到一起，凑出一万块钱。他准备找个合适的时间，先把这一万块钱还给贺从微。

    钟萄现在想起贺从微当时把前借给他的场景都觉得不可思议——十万块这么大的一笔钱，他借得也太容易了。

    如果自己是个借钱不还的骗子呢，那贺从微这笔钱岂不是打水漂了。

    没有多少社会经验的钟萄，还在担心贺总真是太容易受骗了。

    俱乐部那次，就是贺从微救了他，包括这急需的十万块钱，钟萄不愿辜负他的恩情，攒出第一个一万块钱想先还给他。

    更何况二十天前返回S市的那天，钟萄还给贺从微打过电话，贺从微还让他不用着急，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整理好心情，这之后再聊别的。

    钟萄很感激他，也没忘记贺从微答应借钱的条件。

    “跟着我吧，这钱我出了。”

    钟萄这次回到S市最大的原因是为了贺从微的这句话。

    跟着他——钟萄想：贺先生看上去是一个很成功的人，我能为他做什么呢？

    为他工作？钟萄有自知之明，而且他见过贺从微的助理王麟，钟萄望尘莫及。

    那像送他去医院的司机一样，给他开车？钟萄不会开车，况且贺从微已经有一个司机了。

    衣食住行，他挨个掂量了一遍。钟萄想贺先生如果不嫌弃的话，他能给他做饭，收拾收拾家里。

    这是钟萄唯一想到他能为贺从微做的了。

    那贺先生是这个意思吗？

    钟萄思绪混乱地睡去，第二天他便知道了贺先生的意思，是他再琢磨几百个晚上，都绝对琢磨不出来的。

    钟萄给贺从微打的第一个电话他没接，应该是有事在忙，过了三个小时回了电话。

    听了钟萄离题三万里的想法，很钦佩他的脑回路，而后直抒胸臆地说明自己真实的目的。

    贺从微素来九曲心肠，要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想法，也算是破天荒了。

    他在电话里问钟萄：“听过包养这个词吗？”

    钟萄的确听过，是他两个月前在嗨森俱乐部里新学到的。

    贺从微一句话打开了钟萄说不上久远的回忆的大门，他以为原先种种都是上辈子的事了，没料到这一切如此出人意料地卷土重来了。

    “您之前电话里说的跟着我，指的是这个？”钟萄确认道，声音里带着些许难以接受又辛苦压抑的哽咽。

    贺从微在办公室里吃着奢华的午餐，突然很想看看钟萄此时的表情。

    “是啊……”贺从微这么想着就这么说了，“视频聊？”

    他本以为钟萄要么害羞拒绝，要么欲拒还迎地说自己没有他的微信，然后两人顺其自然地添加上对方开始视频通话。

    没想到不止他让钟萄“始料不及”，钟萄那么快就回了他一招：他说他没有微信，手机是老款的，没有这个功能。

    要不是钟萄语气听上去实在正经极了，贺从微还以为他是在逗自己玩。

    “什么？”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贺少爷认为钟萄没用上智能手机这事，简直比他的脑回路还要神奇，没忍住脱口而出，“真的假的？”

    “是真的，”钟萄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羞赧，虽然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到想要视频，还是诚实地回道，“没有骗您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算了，电话里说吧。”这事超出贺少的认知，但他不是个不讲理的人，大度地同意道。

    “嗯……”钟萄应道，然后他就不知道说些什么了，沉默了许久才继续说，“我……我这段时间攒了一万块钱，本来是想先还您一点的……”

    贺从微耐心地听着钟萄并不明显的呼吸声，等他整理好情绪，用低沉磁性的声音暗示道：“说话可要算数啊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，”钟萄不想按他说的那样做，又不愿变成个出尔反尔的骗子，下意识地否认道，“我以为……”

    眼看钟萄马上就要旧事重提，贺从微虽然觉得新鲜有趣，但现在是收网的时候，他打断钟萄的话，说道：“你要反悔吗，钟萄？”

    贺从微出的那十万块钱，说是救他于水火也不为过。所以哪怕钟萄心里想的全是拒绝，也不能真正做到背信弃义。

    “不是……”钟萄无力地否认，完全被男人牵着鼻子走。

    贺从微放缓了语气，像是怕把他吓跑般，循循善诱地问：“那今晚你会来我身边吗？”

    钟萄知道贺从微说要包养他，就是想和他睡觉的意思，对于未知有本能的惶恐，但他无法拒绝救了他两次的贺从微，吸了一口气说：“会的。”

    “乖。”贺从微轻轻笑了下，若有若无的气声透过质量堪忧的听筒，送到钟萄耳朵里。

    钟萄难以应对，只好装作没听到。他重复了一遍贺从微报的时间和地址，问他，“对吗？”

    贺从微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。

    之后钟萄就想挂电话了。挂电话前贺从微在电话里对他说：“钟萄，不要迟到。”

    这一秒，钟萄莫名地对上了贺从微的脑电波，认为他想说的应该是“钟萄，不要逃跑”才对。

    但钟萄认为自己能够履行诺言，回道：“好的。”